民间故事:老麻杆(上)
老麻杆从咽气到出殡的这七天都是艳阳高照,等棺材刚抬出院子大门,竟然立刻下起了小雨,淅淅沥沥地一直到葬礼完毕。
这几天本来是“关公磨刀”的天气,在我们这里十年当中有九年半都会下雨,即使不下雨,总会飘那么几点,反正都有下雨的意思。
“老麻杆真能啊!不是一般的能”话音刚落,众人都寻话音看去,说话的是与老麻杆同岁的老桑。
老桑原名已经不清楚了,我们只记得别人都叫他老桑,因为他是我们周家村的“人物”。
我们周家村几乎家家都姓周,就连老桑原本也姓周,不知从何时起,他就叫老桑了,而麻杆却不姓周,至于他姓什么,谁也不知道。
周家村是个农业村,当时几乎所有的家户在院子里都会养一两头牛或者骡马,养驴的只有我一家,因为驴叫的声音经常在半夜和清晨大家沉睡的时候响起,久而久之,大家都不叫我的大名,都叫我二驴子,虽然我觉得很操蛋,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,因为当时我也在睡觉,我恨不得立马将这两头驴敲死,可是我不敢,地里的活全指望它。
老桑和老麻杆都是当时的“闲人”,大家都在收麦子的时候,这两个家伙什么都不干,天天晚上聚到一块吹牛,经常是半夜才散场,第二天你去东坡上的那个土疙瘩前,保准能看见一地的瓜子皮,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有钱。当时大家收一场麦子大概要一个月,镰割、人捆、牛拉,晚上还要到麦场看护,可是这两个人就是很闲,也不知道为啥这么闲。
这种行为在当时都是被暗地里嘲笑的,因为大家认为只有花一个月出蛮力的人才是光荣的,光荣是要在大会上表扬的,当时我家就得过一等奖——一个搪瓷洗脸盆子,很厚实的,盆底还有纪念的字。
麻杆人如其名,一米六七的个子,走路总是低着头,由于经常吸烟的缘故,看人的时候总是先咳嗽两下才开始说。
别看麻杆经常咳嗽,跟个老烟枪似的,可是他的身体却是出奇的好,我就亲眼见过他扛着两百斤的麻袋稳稳地走回家。本来我也没觉得这件事有多奇怪,当我早上给驴喂料的时候,偶然提了一下半袋玉米
可是这也不足以说明他就是个人物,因为在那个机械不发达的年代,这种有力气的人多的是,只是我们村里比较少,再加上有些人不显山露水,所以……。
就在麻杆葬礼完毕后,老桑的酒瘾犯了,嚷嚷着让我弄点酒。说是让我去弄,实际上的意思就是让我请他喝酒。我也不是太有钱的那种,本来花钱也是数着花,可是老桑趁着没人的功夫悄悄地给我说一句:你今天让我喝高兴了,以后有你的好处。
我知道像这种上了年纪的人,尤其是村里有老人,只要跟你谈点事,往往一张嘴就是教训的口气,而且谱摆得比县长还大,所以我就专门买了一瓶烧刀子,赊了半斤猪头肉。
这个心思从我出商店到见到老桑一直就没有停过,老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,抿了一口酒,使劲吸了一嘴烟,借着酒劲才不紧不慢地说道:”麻杆这个人……,怎么说呢。也是穷苦了一辈子,临了也算风光。“
这烧刀子酒劲如名,两口下去,立马有一种直冲天灵盖的感觉,老桑借着酒劲起身就往回走。当时我就纳闷了,怎么这么多东西就换来这半句话?不行,我得跟着他,看他葫芦里倒底卖得什么药?
本来身上带着钱,走得又快又谨慎,一点行程不敢耽误。结果就是过羊尾巴岭的时候出事了。
那时候天刚擦黑,距离下个村庄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,老桑担心身上的钱不安全,就建议麻杆往回走,往回走只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就能找到人家住下。可是麻杆那天也不知道如何了,非要继续往前赶。
羊尾巴岭状如其名,圆圆的,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前面一里的地方是怎样,更别说是看见前面的人了。
可是在尾巴拐弯的地方,麻杆猛地发现前面的烧砖窑旁边有个洞。麻杆就魔怔了一样,径直地朝那个洞走去,凭老桑在后面怎样叫都不管用。老桑担心麻杆出事,就跟着他走了过去。
刚进去就发现麻杆一个人笔直地站着,一动不动。老桑上前才发现,麻杆前面有个包袱。